在《热浪之夜》现场,高志凯表达的第一个观点是”讲好中国故事,是每一个中国人的使命”。
虽然已经63岁,但到目前为止,高志凯依旧奔忙于各种国际会议之间,就公共事务建言献策。9月中旬,他刚刚在菲律宾马尼拉参加第十四届“中菲关系马尼拉论坛”,对南海问题发表看法,并分析中菲关系的现状、条件、改进思路。
自21岁获得北外研究生学位以来,高志凯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国际。他曾被分配到外交部翻译室工作,担任邓小平和其他领导人的英语翻译。之后报考耶鲁大学,取得政治学硕士和法学博士双学位,在外交、法律、金融等领域皆取得了成果。
“发出中国声音”是近年高志凯为自己设立的目标之一。“中国如此之体量,五千年的文明史根基特别深,以后能长出来的枝叶可能比世界其他任何民族都要繁茂。在我看来,尤其现在这个节骨眼上,中国的、民族的、文化的,都至关重要。”
《热浪之夜》现场,他透露,近期准备向人大提议制定《汉字保护法》。“汉字已经变成了我们的传家宝。AI时代,汉字非但没有拖累我们,反而使得我们加速,给我们赋能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一方面,我们要开放,拥抱全世界;另一方面,要扎实探索我们的‘根’在哪里。”
作为国际关系问题最活跃的学者之一,高志凯每年要接受500-1000家中外媒体采访,在多个场合为中国积极发声。另外,他还保持着高频的社交媒体更新频率,现在,“高志凯频道”的微博粉丝已经超过了98万。
对于社交媒体,他认为知己知彼才能站稳脚跟。“‘己’和‘彼’可能都在根据不同情景变化,比如很多人觉得我是国际时事评论员,但去菲律宾的时候,对方老提南海仲裁案,而我恰好是亚洲国际仲裁院的仲裁员,所以戴上这顶帽子对话时更有说服力。而彼到底是谁,只有一个人,还是背后有更多的追随者或其他势力,这个是要搞清楚的。”
和一些知识分子不同,高志凯并不抗拒互联网和社交媒体。在他看来,互联网是不可颠覆的大趋势,每个人都要顺应这股潮流。
“流量本身是生产力,我一直在想,如果2500年前孔子有互联网、有流量,那么中华文明进程不知要加快多少。我们要珍惜现在每个人都拥有加速器,把流量用于积极的目的,让大多数人都能获益。”
他也看到了流量的另一个侧面,比如给公众人物带来的压力。“我从来不看评论,虽然其他人会看了告诉我,但流量本身是中立的,个人要有一定的免疫力。我始终有一个自我安慰,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,别太在意,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发表自己的想法。”
“中华民族总的来说是宽容的,不会动不动就把你一棍子打死,你要有足够的自信。说真话、有良心,不把别人当成工具去实现其他目的,也不盲目迎合流量。林子再大、鸟再多,我们都能处变不惊。”
面对风起云涌的人工智能,高志凯继续选择了拥抱。他把AI当成“天下大势”,呼吁年轻人重视时代的紧迫感和危机感。
“不要再浪费时间,人要从自我走出去,拥抱世界,去学习、创业、去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。现在已经到了‘机不可失,失不再来’的时候,等到人工智能全面超越人类,我们就被动了。因此,舍我其谁,如果说还有谁能接过这个重任,我认为就在年轻人身上。”
以下是《热浪之夜》和苏州大学讲席教授高志凯的对话:
《热浪之夜》:参与“热浪之夜”,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?
高志凯:很荣幸能到上海参加“热浪之夜”,我觉得活动生逢其时,非常有必要。当今,国际局势风起云涌,美国挑起极端的贸易战、关税战,不仅针对中国,也针对全世界,造成了很多破坏,对自由贸易打击极大。包括中菲关于南海问题的矛盾、台湾问题,同样暗流涌动。
从这个角度看,今天的活动,对社会各界人士,尤其是年轻人,方方面面应该都是一个震撼,能让大家看清世界在发生什么剧变,暗流到底在哪里,机会和风险又在何处,让大家看到希望。大动荡时最怕看偏了或者看错了,一定要抓住大势,然后才能考虑个人怎么做,家庭怎么做。
《热浪之夜》:关于中美关税战,你有什么最新判断?
高志凯:我注意到一个问题,美国现在加征高关税的对象,包括中国、巴西、印度等。另外,美国和南非的关系一度很紧张,和俄罗斯的关系也是扑朔迷离,这几个国家恰好是金砖五国的创始成员国。乱拳之中似乎存在规律,美国盯着金砖国家可能是想“棒打鸳鸯”,关税战之下,或许是要服务于地缘政治,这是我最新思考的问题。
《热浪之夜》:你认为中国政府应如何应对贸易战?
高志凯:如果美国一定要打贸易战,中国政府的立场就是奉陪到底。现在,很多人讨论这个“底”是什么?我认为,第一是中美之间双向货物贸易归零;第二是服务贸易归零;第三是人文交流和其他方面受影响,甚至这也不是真的“底”,再发展下去,也可能导致和平向战争的转变。
中国政府目前的做法是对的,这次贸易战中国绝不能输,要不计一切代价顶住。有些人也建议说先让一让,态度放软一点。我觉得这不对,现在必须坚定捍卫。如果让美国在货物贸易上得逞了,有可能就一败涂地了。
《热浪之夜》:这场斗争中,我们该如何定义输和赢?
高志凯:以货物贸易为例,美国现在试图把中国对美出口做减法,如果中国产品不能出口到美国,同时我们被迫接受美国的产品,就是中国输了。目前,中国采取的态度比较强硬,就是美国对中国产品关上大门,中国也会对美国产品关上大门。
可以看到,最近的经贸会谈,和特朗普1.0时代也有很多不一样。比如我们说中文、对方说英文,以及中英文稿是完全对称的,英文稿标题是“美利坚合众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”,中文稿标题是“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”。我们现在更成熟和自信了,态度也更明确了。
到现在为止,中国一直都挺住了,但美国想动用其他国家来和我们斗争,这导致国内情形出现两面性,一方面是和平稳定的局势依旧未变,但另一方面,美国滥用霸权地位,导致和平之下存在很多压力。我觉得要做好准备,一边继续强劲的发展,一边团结好各民族。
《热浪之夜》:中国应该在哪些方面寻找突破口?
高志凯:可以看到,AI方面,经过追赶,中国基本扭转了过去落后的局面,可以和美国并驾齐驱,甚至在商业化运作、产品这方面略微领先。
美国的AI发展模式是唯我独尊,一定要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。而国内企业选择的基本是开源的AI发展模式,不强调一国独大,机会均等、大门洞开。
我觉得美国人现在可能就是在赌一把,想要独霸AI产业。我提出一个概念“AI鸿沟”,未来公司与公司之间、国家与国家之间、军队与军队之间、文化与文化之间、文明与文明之间都有可能逐步形成AI鸿沟,这非常危险。我们不仅不能掉进鸿沟,还要拥有一席之地,这一点至关重要。
《热浪之夜》:中美博弈的状态可能还会持续多长时间?
高志凯:有几个不同的层面,一个是中美博弈,以购买率均价计算,中国现在已经是美国的130%~135%了。不过,中国政府坚持用官方汇率来计算,现在仅次于美国。
从中长期角度,我很看好人民币,我觉得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回到6.3指日可待,可能就在2026年的某一天。美国社会比较动荡,特朗普和几乎一半的州都存在矛盾,明年就是中期选举,如果共和党失去对参议院或众议院的控制,或者两个都丢了,特朗普可能就会偃旗息鼓,至少是遭到重创。
2028年新一届总统选举,到底共和党赢还是民主党赢,这个还说不准。如果下一期是民主党夺回白宫,大概率美国国内还会有一次清洗,甚至特朗普下台后可能要直接去坐牢。整个美国社会是撕裂的,政治体制也是撕裂的。
反过来说,如果共和党明年赢得中期选举,2028年赢得总统选举,特朗普时代8年过去,下一届可能是万斯带着小特朗普,假使小特朗普或者艾瑞克·特朗普竞选总统又赢了下一届总统选举,那么16年就过去了。
到那个时候,特朗普的小儿子差不多40岁,如果他参加竞选又赢了,干了8年,这差不多就是32年,这是一个最长可能有32年的长波现象。
世界受不了美国这么折腾,一时半会可以理解,几十年过去,我觉得这个世界会不堪重任。不过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,说实话看不出。
《热浪之夜》:你觉得中美关系发展过程中,会有哪些关键节点?
高志凯:我觉得中美之间有几个关键节点,第一个节点是,用购买力均价计算,中国已经是美国的130%~135%。
第二个节点是,中国经济规模超越美国。按照官方汇率来算,现在中国的经济规模约是美国的70%,未来5-10年,我认为中美就会持平,然后就是超越。马斯克说到2050年,中国经济规模应该是美国的两倍,我觉得这并不奇怪。以中国和日本为例,中国经济规模2010年超过日本,到现在15年,中国的经济规模已经三倍大于日本了。
第三个,应该跟美国强调“中美之间不可避免的和平”,北朝鲜、伊朗、叙利亚都找美国要过和平,但美国都没给。所以中国要提出“不可避免的和平”,战争会互相摧毁,因此和而不同、和平相处才是必须的。到那个点,我觉得就到了中美之间的最佳状态。
我在国际上经常强调,“你信你的上帝,我拜我的佛,别把你的上帝强加到我的头上。”中美之间不存在真正的竞争。什么叫竞争?就是中国要把自己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强加给美国,而美国要把它的政治意识形态强加给中国,我们都不会接受,所以结果只能是你我都活着,大家一起过日子。虽然你不喜欢我,我也不一定喜欢你,但区别不应该使得我们进一步分裂。
《热浪之夜》:你如何看待中美之间可能发生战争的推论?
高志凯:朝鲜战争以后,美国就决定不再和中国发生地面战争。但美国依然会想打海战、空战、太空站等等。但今年93阅兵后,我觉得美国人应该内部得出了一个结论,就是不要跟中国打任何战争。
但美国很有可能会打信息战、间谍战,而且战争的重点会调整,美国可能会物色代理人,目前来看很可能是菲律宾,另一个是台独分子,美国现在想方设法把他们培养起来,推到台前,跟我们斗了以后两败俱伤,然后他渔翁得利,这个是我们要严防的。而且国内要不断强调新质生产力,一定要在最高端的科学技术方面和美国人平起平坐,甚至领先于它。